近幾個月來，亞馬遜（Amazon）、Meta、Salesforce 和其他曾經對人才如飢似渴的科技公司，已經裁員了數萬人。在大型科技公司裁員背景之下，有一個群體受到了“特別的虧待”：那些持有 H-1B 專業技能員工簽證的美國移民。

H-1B 簽證是頒發給由僱主擔保來美國的移民的，供應量非常有限，而大多數簽證都被大型科技公司使用了。但如果被擔保的員工遭遇解僱，他們則必須在 60 天內從另一家公司獲得擔保，否則就必須離開這個國家。

這會讓員工處於一個特別艱難的處境，因為提供大多數技術相關簽證的大公司，也正是那些裁員和凍結招聘的公司。美國公民及移民服務局的資料顯示，亞馬遜和 Meta 近幾個月總共宣佈裁員至少 2.9 萬人，兩家公司在 2022 財年分別申請了 1000 多個新的 H-1B 簽證。

長期以來，美國在科技領域的主導地位依賴於源源不斷的海外人才。但 H-1B 制度自 1986 年最後一項重大移民法案以來，並沒有太大的發展。現在，疫情時代的經濟不確定性正在重塑科技巨頭，並使人們重新關注該制度的侷限性。幾十年來的簽證規則讓員工、公司，也許還有整個美國都在蒙受損失。

TechNet 的總裁兼首席執行官琳達·摩爾（Linda Moore）說：“我們的系統已經積壓了很多簽證，這些簽證持有者已經在美國生活了很多年，他們有家、有孩子，還有延伸多年的個人和職業網路。”TechNet 是一個行業遊說組織，幾乎所有的大型科技公司都參與了該組織的活動，“他們被困在這個系統裡了，這個系統沒有給他們任何明確性或確定性。”

過去 10 年裡，通常是激烈競爭對手的科技公司在 H-1B 移民問題上步調卻異常一致。他們申請了大量簽證，希望每年增加 8.5 萬份簽證，並遊說改變申請程序，使高技能員工更容易永久留在美國。H-1B 簽證持有者通常只能在美國待 6 年，除非僱主支援他們成為美國永久居民或綠卡持有者。

這正是 Alphabet 首席執行官桑達爾·皮查伊（Sundar Pichai）所走的道路，他很少在政治問題上發表直接意見，但卻一直直言不諱地表示他個人支援移民改革。他認為，他個人的成功和公司的成功都依賴於高技能移民製度。

美國以外的科技工作者似乎也喜歡 H-1B，儘管該制度存在侷限性。這些簽證為雄心勃勃的程式設計師提供了一種途徑，讓他們更接近全球科技行業的中心，或者利用自己的技能在美國立足。

根據美國公民及移民服務局的資料，在 2021 財年，近 70% 的簽證流向了“與電腦相關”的工作，其中許多人最終將簽證轉化為了美國永久居留權。但是，由於對每年批准的就業居留申請數量的限制，來自像印度這樣的大國的移民可能需要幾十年才能獲得綠卡，這使得許多持有 H-1B 的人多年來都與一個僱主捆綁在一起。在這段時間裡，他們很容易受到擾亂生活的衝擊，就像一些在最近科技公司裁員潮中陷入困境的移民所面臨的那樣。

國際專業技術工程師聯合會（International Federation of Professional and Technical Engineers）工會立法主任法拉茲·汗（Faraz Khan）說：“這揭示了這些 H-1B 員工所處的困境。H-1B 制度對工作出現問題的員工非常不友好。”

移民員工並不是此刻唯一的輸家。科技公司投入了數十年時間和數百萬美元，遊說政府出台更寬鬆的規定，增加簽證數量，並為數十萬工人提供擔保。然而，這個過程仍然沒有改變，裁員意味著一些公司現在或將來可能想從競爭對手那裡僱傭的技術工人，將離開美國。

Google公共事務和公共政策副總裁卡蘭·巴蒂亞（Karan Bhatia）在 2022 年 6 月的一次採訪中說：“挑戰在於如何留住這些人才，並能夠真正使整個國家受益於他們所帶來的創造。”亞馬遜首席人力資源執行官貝絲·加萊蒂（Beth Galetti）在 2022 年 10 月的一篇帖子中表示，許多“長期”申請綠卡的亞馬遜員工現在仍在等待。

最近的裁員甚至讓那些逃過裁員的 H-1B 員工和那些設法獲得新簽證的人也都處於不利地位。摩爾說，如果公司最近解僱了一名美國居民，那麼移民法禁止公司為提供類似工作的外國工人擔保新的綠卡。這意味著，如果一名被解僱的移民員工幸運地獲得了新的 H-1B 擔保，而如果恰巧他的新僱主最近也進行了裁員，他可能會被禁止開始申請綠卡。

科技行業組織和一些議員辯稱，由於未能改革 H-1B 體系，美國已經在向海外競爭對手流失人才了。摩爾說：“我們的移民程序非常受限和複雜，而其他國家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增加高技能移民到他們的國家，為他們的利益服務。”過去幾年，美國在國際管理髮展協會的世界競爭力排名中有所下降。2015 年，美國在該指數上排名第一，到 2021 年已降至第 10 位，到 2022 年仍保持在第 10 位。

改革 H-1B 制度的努力之所以失敗，部分原因是並非所有人都認為增加技術移民是一件好事。

國際專業技術工程師聯合會的汗（Khan）認為，美國需要加大對美國工人技能培訓的投資，而不是增加 H-1B 簽證的數量，美國公司應該多僱傭國內工人，而不是吸引可以減輕加薪壓力的海外工人。

IT 諮詢公司是 H-1B 的最主要使用者之一，它們的薪酬明顯低於西海岸的科技公司。“僱主和僱主團體聲稱，高技能勞動力持續短缺，”汗說，“人們只是這樣說，但並沒有資料支援。”

摩爾不同意這一觀點，他指出，美國在科學和工程領域的競爭力下降，而中國在這些領域的畢業生數量比美國多出一倍甚至兩倍。他說：“我們的移民人數將繼續下降，因為其他國家正在利用我們的弱點，利用我們在整頓移民製度等問題上的無能。”

但雙方可以在一件事上達成共識：當前的 H-1B 體系讓那些被捲入最近的科技公司裁員潮而被迫緊急尋找新的美國擔保人、或想在其他地方重新開始生活的工人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