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人都明白一個簡單的道理，如果你想知道一般人對其國家政府的看法，只要關注它開放的邊界，看人民是湧入國境還是逃出國外。

 

隨著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準備在10月16日召開中共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二十大）時連任，許多中國人爭先恐後離開。前福建官媒記者、現新加坡國立大學李光耀公共政策學院副教授吳木鑾（Alfred Wu）向澳洲《雪梨晨鋒報》（The Sydney Morning Herald）駐新加坡記者巴格修（Eryk Bagshaw）表示：「他們不能真正投票，但可以用腳投票，能跑的中產階級正悄悄準備出走。」

 

英國貴族學院例如墨爾文學校（Malvern College）、哈羅公學（Harrow School）、 拉格比公學（Rugby School）爭搶進駐日本，以滿足中國、香港高收入家庭的需求。向馬來西亞學校提出申請的中國學生人數也翻了一倍。

 

中國同時是加拿大第二大移民來源國。在中國經營嬰兒用品店的林喬（Joe Jin，音譯）說，今年的情況迫使他做出移民的選擇，「今年升高中的大兒子的教育問題以及我自己事業的黯淡前景，是讓我真正決定移民的原因。」

 

許多中國人在社交媒體上激情討論「潤學」，上海解除為期兩個月的封城後，許多公民和長期居住的外籍人士都選擇離開。移民代辦指出，出國需求仍在持續成長，儘管中共以新冠疫情大流行構成「巨大安全風險」為由，停止為中國境外「非必要」旅行簽發護照。一位歐洲航空公司的飛行員透露，最近抵達上海的班機空蕩蕩的，但離開的班機擠滿了當地人和外國人。

 

中國人喜歡習近平嗎？

 

如果不看移民狀況，在幾乎不存在獨立民意調查的中國，你很難找到有關中國人民如何看待習近平的線索。9月，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毛寧宣稱，美國哈佛大學一項持續十多年的民調，顯示中國民眾對黨和政府的滿意度連續十年超過90%；公關公司愛德曼另外一項報告顯示，2021年中國民眾對政府的信任度達91%。諷刺的是，中國社交媒體上的相關新聞貼文都顯示不了評論、轉發。

 

社交媒體一直是衡量輿論的管道，即使在審查制度下也能看出一點端倪。不過在二十大前夕，基本上不可能看見民眾對習近平或其他高層官員的批評。13日，中共十九屆七中全會結束次日，北京一鬧市區立交橋上惊現大字橫幅，號召民眾「罷工罷課罷免習近平」。中國的網絡審查人員迅速清除社交媒體上有關此事件的貼文，就連搜尋「首都」、「北京」等關鍵字，也搜不到任何評論。

 

2022年10月13日，北京海淀區四通橋有人懸掛「要求習近平下台」的抗議標語。

 

不過美國外交關係委員會（CFR）全球衛生高級研究員黃嚴忠（Yanzhong Huang）認為，中國仍有很大一部分公眾強烈支持清零，尤其在小城鎮和農村。民眾支持清零部分是因為相信國家宣傳，以及他們無法獲得其他獨立資訊。中國媒體經常將中國與西方的感染和死亡人數相比較，得出中國在平衡經濟成長和新冠防控方面取得佳績的結論。

 

再加上習近平任期內，以打擊貪污、消除絕對貧困運動為主要政績，同時提升中國在全球舞台上的強硬形象。《華爾街日報》（WSJ）報導指出，他似乎在一般中國人當中享有較高的聲望，但只有極少數獨立研究民調（樣本相對較小）能支持這一論點。

 

香港中文大學（深圳）人文社科學院院長唐文方的團隊曾做面對面民調，研究普通中國人對國家領導人的看法。最近一次是在2018年，3000名受訪者裡超過50%表示支持「毋須經過選舉的強大領導人」，比例高於2002年的37%。

 

加州大學聖地牙哥分校（USCD）3月一場小規模網路民調，結果顯示中國民眾對中央政府的信任度仍偏高，儘管較2021年7月的同類調查略減。USCD學者強調，自最上一次調查以來，中國經歷大規模封控和經濟加速惡化，現在人民的不滿程度可能增加了。

 

2022年4月，上海居民在街頭的新冠檢測點接受篩檢。

 

一些研究人員認為，由於習近平打破了中國最高領導人的任期限制，所以最近有關於他的輿論審查與限制才會比平時更多。新加坡國立大學教授吳木鑾表示，中共領導幹部們知道習近平的第三任期可能會在網路上引發爭論，「他很緊張。」

 

獨立新聞網站「中國數字時代」的的劉力朋（Eric Liu）說，在習近平接任之前，提及中國領導的網路輿論被刪除的情況，其實並不多見。2021年，華府「自由之家」（Freedom House）對全球70國的網絡自由度排名報告顯示，中國被評為最不自由的國家。然而2011年，也就是習近平掌權的前一年，中國網路至少還比古巴、緬甸和伊朗還要自由。

 

中國共產黨歷史展覽館展出的習近平事蹟。

 

劉力朋曾在2011年至2013年期擔任微博審查員，他指出，當時社交媒體審查仍然遵循「人工打地鼠」的策略，現在中國網路公司替習近平打造了一系列「敏感詞」，並結合人工智慧審查來屏蔽包含這些敏感詞的發文。

 

中國數字時代最近發布一份被洩露的備忘錄，顯示2020年小紅書內容審查部門在中國國家主席的暱稱列表中添加了564個敏感詞，其中包括習近平的諧音與代稱：「細頸瓶」、「阿道夫希特勒」和「習維尼」。

 

研究人員表示，中國當局如此嚴格審查社交媒體，可能會適得其反，因為在沒有新聞自由之下，中國領導階層會更難知道基層公民的需求和抱怨。從事輿論研究的唐文方表示，無論是否經過審查，社交媒體都不完全代表中國社會，因為它的用戶大多是年輕、受過良好教育的白領專業人士。他說：「許多中國人仍然會私底下表達自己的意見，比如在晚餐的時候。」